【3316/piazhou】胭脂扣

是李碧华的胭脂扣AU/paro(?,圆角扣出没

去年夏天荷兰大奖赛前随便写的,本人在荷兰住过两年,加上众所周知的阿姆斯特丹出名的red light area,所以把背景设定在了那里。

小周第一人称视角,未完待续

CP:3316/pia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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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我从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纷杂着显示赛车新闻的网页上抬起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他一头棕色鬈发有点乱糟糟地向四周支棱,像是出门前急急火火地,因此发胶没有打完,并不服帖。他的胡子倒刮得干干净净,抿着唇,一双深情的绿色大眼睛带着秋波,身上却只穿着一件朴素的暗灰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未扣好,下身搭着一条同样颜色款式的长裤,可惜他站在我桌子前,因此瞧不见他穿的是什么鞋。不过再简单的打扮也掩不住他出挑的长相,走在路上定会让人多看几眼。听他说的英语带的口音,不像本地的荷兰人,倒有些像法语区的,也许比利时,或者法国,但我对法语不求甚解,因此分辨不出。

一时间,也许是近日看了太多F1新闻,准备着这周末的荷兰大奖赛,我竟觉得眼前这人若是穿上赛车手的服装,一定能艳压整个围场。不过穿红牛的衣服不太好看,还是法拉利的大红色更衬他,衬他苍白的脸。

也许我愣神有点久,他微微笑了一下,仿佛眼角含羞,“先生,”他说,“我想请教一下,现在怎么登广告?”

我干咳一声,这年头,互联网络和自媒体愈发发达,还来纸媒登广告的人寥寥无几。也因着这产业不景气,我的上司,那个六十多岁胡须发白的荷兰老头可不给我好脸色看,每一天都压榨我这个实习生,广告新闻前线记者就像胡子头发一样一把抓,手忙脚乱中若是出了错还得吃扣工资。这老头捏准了我穷留学生的身份,知道我仰仗着这点工钱交房租,因此不论他怎么刁难,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全欧洲没有地方比荷兰还难租房,我可不想被炒鱿鱼流落街头。

不过因着这,我也懒得全心全意投入这工作,因此纵使眼前人再养眼,我也只是懒洋洋地,公事公办,“看你想刊登在哪一页,头版、副刊、重大新闻旁边、侧版……若是按月计费,一月至少七十五欧,如果想连登3个月,打九五折,6个月打八五折……”

“呀,”听到这他绞紧了手,面露难色,看着颇为楚楚可怜,“我不是想卖东西,我是想寻人。”

嗨,一开始不说清,倒费我时间口舌!不过在报纸杂志上登寻人启事,这可愈发稀奇了!用社交媒体不是快速许多?还不用花那冤枉钱!如果真是失散已久难以找到,那便去求些名人多加宣传,影响力便迅速扩大了,不说其他,光是赛车手,梅奔、红牛……车手车迷都乐得帮忙,至于法拉利则是不大行,毕竟他们最近表现不佳,车迷们都憋着一肚子气,可能不会买账。

不过我还是说,“寻人可要贵些。每天需要十四欧元。”

“十四块,一天?”

“是,”我说,“不论是失物招领、还是道歉声明,都是如此。”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半晌不说话。我便索性把笔记本电脑一关,准备收拾东西,只等下午五点时刻一到,便脚底抹油下班跑路。就算眼前人再漂亮动人,也拗不过我归心似箭的心情,因此见他不说话,我反而不耐烦了起来,催促着,“所以,登广告吗?”

“可是我不晓得,若是我登了,他能不能看得见?还记不记得我?”

这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一边收东西一边问,“他?你想找谁?”

“一个男人。”他迟疑着。

“我当然知道是男人,我英语虽然蹩脚,但不至于听不懂he和she的区别。”

“是爱人吗?”我忍不住追问。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旧友。”

“只要他还在荷兰,就能看见,我们报社的发行量冠绝整个荷兰,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其实我这话是假,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当真,“你要写寻人启事,你想登什么?”

“就一段话,”他说,“你就写:V先生,三三幺六,老地方见。夏尔。”

“夏尔是你名字?”我问,“姓氏呢?”

他扭捏一下,似是不愿意说,我便等他不及,不耐烦地说,“有没有欧盟护照?或者荷兰居留证?还有什么联系方式?若是寻人,我们不得不登记。”

“但是,”我见他又深深皱眉,不肯抬起眼眸来看我,“我没有护照,我没有居留证,我也没有联系方式……我甚至没有钱。”

得!原来说了半天,我在跟个穷鬼纠缠!怎么,难不成还要我倒贴钱来帮忙吗?又不是我“千里寻夫”!我的“夫”,可好着呢,刚才还在嗡嗡嗡地给我发短信,手机又开始震动了。现在时间只是四点五十八,但是我一刻也懒得等了,干脆把文件包一甩,一抽椅子,把包拎在手上,“先生,抱歉,没钱我们可帮不了忙。我们现在下班了。”

他似乎不肯相信,惊愕地站在那,如石化了一样,但踌躇了一会儿见我没有退让的意思,便只得恹恹地走了。我走出公司的时候手机里又一通电话打来,是奥斯卡,我的爱人,澳大利亚人形考拉,F1骨灰级迈凯轮赛车迷,现在正在给澳洲的哪个体育媒体做连线记者,因此这周得以飞到荷兰来,他昨天晚上下飞机的时候一身橙色,我忍不住说,他这行头甚至可以直接混入荷兰车迷堆里,不知情的,还得以为他也是来支持主场作战的那位红牛车队的荷兰车手的呢。

他电话里的声音还是带着浓浓的澳洲口音,“周!我现在在水坝广场,逮着路上的车迷们做直播采访,给周末的比赛预热。你怎么——打你电话先前都不接?”

“我还在上班啦,”因此没有好气,“撞着穷鬼了!”

“那你现在坐车来这找我,我们晚上一块去吃宵夜,可好?”

奥斯卡说什么我自然是言听计从,因此跟他订了宵夜地点。附近有家叫海上皇宫的中餐,不开在岸上,倒开在一艘运河的大船上,似真似幻如烟如梦灯火通明下真像海中皇宫,办的筵席却京味不够,倒是粤、沪菜品居多。不过对奥斯卡来说他品不出这其中滋味有什么差异,反正都是——中国菜。这些国外的中餐馆子总是有魔力让时间都静止,怎么看都还像19世纪的画作里晕染的中国城。

于是我走出公司大楼,阿姆斯特丹的天黑得晚,此刻天空仍是大亮。我随意地靠在有轨电车的站台上等着车,点开手机上奥斯卡方才发来的一个视频链接,正是他正在直播的采访。

随意看了一两分钟,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又摁灭了手机屏幕。一切都和我先前预料的大差不差,荷兰人Max的人气果然最高,还有同队的佩雷斯紧随其后,法拉利的塞恩斯也被不少人看好,可惜米克·舒马赫子承父业却还是嫩了点,总有人担心他挑不起大梁。法拉利需要个更有竞争力的车手,可是谁呢?嗨,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想起方才见到的夏尔,就是一种冥冥间的预感,他若是做法拉利的车手,一定好看,我是说,面子和里子,一定能俱全。

这么想着,我一抬头,看见前方也同样悠悠靠着站台立着的夏尔,孑然一身,茔茔独立。

我有些尴尬,因此便把脸转过去,当作没有看见,可是他却贴了过来,“先生,我一定要找到他,还希望你能帮我。”

我不解加上尴尬,“你为何就偏偏认定了我能帮你?难道不该多去找找别人?”

“我说不上。在来这之前,我一直有种预感,预感我遇见的第一个人可以帮助我。”

这倒是些许稀奇事了,我想,我可从未听闻说在这世界上,白人需向亚裔求助的,他见我还是不语,于是愈发焦急,“我只有七天时间。若是寻不得他,可叫我怎么办呢?”

我重新上下打量他几眼,原先灯光下昏昏然还不觉,这太阳光下看着,他形容远比我以为的憔悴可怜,我心想他这看来是赖上我了,行吧,反正不最多七天时间么,于是便问他,“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还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想先去阿姆斯特丹中央火车站那边看看,我对那熟悉。”

“哦——真巧,我们恰好同路。”我只能干巴巴地这么说。

于是等有轨电车慢悠悠进站的时候,他同我一块登车。我习惯性地同不相识的司机打个招呼,拿出公交卡一扫,可他倒已经自己径直走进车厢里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还未来得及给他买张票,于是赶紧拿出银行卡,如今科技变革日新月异,荷兰连买电车票都不收现金,只许刷卡。可是司机怪异看我一眼,叫我到后面去坐着,不必再额外买票。我暗自惊叹,我竟不知道在现在长得好看甚至可以乘车免票了,不过反正我省了钱,因此自是不会去主动提问,给我惹麻烦破费。

我便坐夏尔对面,暗自思衬,他看起来比我还小一些,不知是哪年生人,可能是什么离家出走来见情郎的大学生。

碰巧见着车窗外掠过的大幅F1荷兰站宣传广告,我灵光乍现,于是决定考他一考,“你这周来荷兰,可是有好运了,F1荷兰站正要打响——你看过赛车比赛么?”

“——听说过一点。”他缓缓答。

“那你最喜欢哪个赛车手?”我扳起手指跟他一个个数过去,看他说喜欢哪个年龄段的赛车手,就大致能推测出他的年纪了,“汉密尔顿?罗斯博格?维特尔?卡洛斯塞恩斯?佩雷斯Checo?”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茫然地,“不,我不看他们。”

哈,这倒不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人们喜欢往小了说自己的年龄,却喜欢往大了夸自己看比赛的年岁,因为这样似乎才能显示出他们“资深”的一面,而厚古薄今又更是所有的竞技体育都难以逃脱的宿命。我想夏尔或许也是如此,于是我又接着数,“那舒马赫、Kimi、费尔南多阿隆索?还是更早一点,塞纳和普罗斯特?”说到这我已开始揶揄,“总不该是方吉安吧?”那是最早的传奇了,再往前?F1都还没出现呢。

“不,都不是。我看的是蓝色的法国车、红色的意大利车、黄色的比利时车和绿色的英国车。德国人不喜欢给他们的车喷漆,说是为了减重,因此又叫它们‘银箭’。”他娓娓道来地叙述,根本没看我的反应。

他继续道:“那时候的车手,是塔奇奥·努沃拉里、鲁道夫·卡拉乔拉、路易斯·凯龙……”

我只感觉我的耳膜充血嗡嗡作响,手指冰凉,脸上已经失了血色。

“你究竟……多大?”

他不看我,止住了话,沉默不语。

“你……是人吗?”我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我半是惊半是惧,等着他答话,脑海里恍然闪过小时候祖父母用吴侬软语讲的鬼故事。再仔细打量他一看,他的脸哪里是苍白,明明是毫无血色,他的衣服岂止是朴素,实在是旁人穿了后丢弃给他的旧衣裳,衣角都有裁剪缝补的痕迹,至于他脚上那双看似时髦的粗跟牛津鞋,却是用早就过时的网眼布来缝制而成!更令我害怕的是,傍晚落日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却照不出地面上他的半分人影!

他幽幽一叹,对窗自怜,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我离开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那时候还是1941年,谁知道一眨眼,竟然都七十余年过去了。”

我只觉喉头发紧,“夏尔……你放过我,求你。”

也不知道那些鬼故事里道士们的驱鬼法对西方鬼有没有用,我又想起以前在美剧里看过的情节,撒盐放火烧尸,可惜我没那个胆量去和厉鬼搏斗,再说我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鬼的尸体埋在哪里。

放眼望去,整节电车车厢空空荡荡,除了最前方的司机,只有我们一人一鬼。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有什么放不放过的?”他倒是轻松,还有心思笑出声,“我还得求你帮我忙呢。”

得,这只艳鬼看来是缠定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电车叮地一晃到站,我只得由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延请他也一同去海上皇宫的饭店里吃饭。

我们落座时,奥斯卡还没有到。那些跑围场的记者里,他收工总是最晚,因为他对工作的态度可谓是死缠烂打:用词之尖锐、提问之刁钻,对自己想要之结果不折不挠的坚毅精神,总是令多少车队叫苦不迭。最头疼他的该是雷诺车队了,也不知道有次采访他问了个什么问题,竟叫雷诺领队把他给打出去,咬牙切齿地发誓说十年内不准他再靠近雷诺的车手们一步。

于是我叫服务员先上来一些小点开胃菜,夏尔只吃冷食,因此我点了一份冰激淋,推给他,等他“吃完”了放下勺子,我看那冰淇淋还是一点未变,但是倒也不再融化了。

彼此相对无言。

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我决定还是从他自身说起,“你说你要找这个V先生,可是为什么要找他?”

“他是我情郎,”他定定地说,“我当时十八岁,独自一个人,从法国来荷兰打零工,人生地不熟地,荷兰语也说不利索,总是被老板压榨,只等着忍气吞声,把钱攒够了,送我弟弟去艺术学院念书。直到那一天……“

我就在中餐厅里幽暗的灯光下听他把这几十年前的香艳故事娓娓道来。晚上的餐桌上点了香氛蜡烛,他的脸半张隐藏在烛光外的黑暗里,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那天天上下着雨,就像荷兰的所有日子一样。我坐在店里台前打着盹儿,没到亮灯的时候,客人都格外地少。这时,V先生他突然冲进店里来躲雨,我便向他递上一方白色毛巾,叫他擦擦头发,不要感冒——“

这便是了,我在脑海里构思着那个画面。我不知道V先生的长相,但是我能想象夏尔的模样,慵懒地趴在台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抬起头,笑意盈盈的猫儿般的绿眼睛注视着你。你把毛巾还给他,他却伸出手指轻轻却大胆地在你脸颊上擦过——“这不还有滴雨水,没有擦干净么?”

”你那家店,当时便在这附近?“我问他。脑海里的画面太过香艳,我不能容许我再胡思乱想下去,否则奥斯卡绝对会揍我一顿。

他点头,眼睛里却装着对当日的怀念,”从火车站下来,跨过一条河两个街区,拐角第三家便是。“


Tbc. 


阿姆斯特丹真的有家中餐厅叫海上皇宫,还挺好吃的……而且人总是好多,需要提前订座……(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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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3.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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